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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注意事項


他待了三個月,急急忙忙被召了回去。心臟病,手下低聲解釋。羅維諾草草點頭,並沒多說什麼。

「他是誰?」大少爺比了比盧切尤身後那位。

「新來的護衛。」那人接過行李一只,走在兩人背後。

沿路上,盧切尤和羅維諾簡單解釋了近況,。桑坦沒有動作,史戴倫依然作壁上觀,和其他家族一樣裝聾作啞。在克萊門特主持下,政治方面關節順暢。原本負責保護費的某人調任賭場經營後發現不適任,萬般無奈,由大小姐暫時代理。

羅維諾雙眼給這句話燃亮了。他挺直背:「爺爺終於同意讓她湊一腳?」

「呃,少爺,老爺子會出此下策,純粹是迫於此次事態緊急,並非長久之計。希望您不要誤解了。」

黑色福特開過庸俗的霓虹燈管,遠處的景物逐漸模糊。最後一絲夕陽的餘暉退散前,車輛已經安穩的停放在車庫。

翌日清晨,車庫又空了下來。羅維諾幾乎是逃命似的猛踩油門,一路刷過未醒的房屋。洶湧的情緒逼得他無力思考。我不適合。他清楚的看見克拉拉纖弱的背影,以及昏黃的燈光。羅維,以前爺爺就說過了,女孩子不適合──引擎聲淹沒他的世界。

陽光在他的側邊,一個可以碰觸卻無法完全的距離,如同現在他在家裡的位置。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出席任何一場會議,其他家族的人會怎樣看他。對於那場事故的經過,他依然無法回憶起什麼。然而爺爺的態度,欲言又止、咬牙切齒,讓他明白,爺爺一定已經知道了,知道他是──

「請問我們這是要往哪裡去呢,閣下?」

黑色福特緊急甩尾,尖銳的摩擦聲令人頭皮發麻。

「幹,你可以再找死一點。」

已經換到駕駛座的新保鑣沉默的看了雇主一眼,不發一語。

才二十四個小時不到,羅維諾已經徹底體會,什麼叫作「安東尼奧的相反」。那時他回身拔槍,瞄準後座的「陌生人」,對方竟只是甩了頭,淡漠的問了句:「請問我做錯什麼了嗎,閣下?」

如果是安東尼奧的話,他早就舉雙手半開玩笑的喊救命──不,安東尼奧就算提早到了,在車上補眠,也不會一聲不吭!才不會像這人一樣,半個鐘頭沒有一點呼吸聲,一開口就是奇怪的話。這人──路易斯──聲稱自己昨天就和他打過交面,羅維諾卻完全不記得他的面孔、嗓音,甚至是他的存在。只有殺手才會安靜成那副德性!最後的證明過程還包括一通和盧切尤的漫長通話,主因是路易斯經常製造空氣。那小麥色的頭髮,冰塊一般沒有生氣的語調令羅維諾抓狂,畢竟他已經太習慣西班牙人的喋喋不休。他似乎能看出,為何那些老傢伙會認為外人路易斯是個極好的保鑣人選了。路易斯絕對不是南歐人。

雪花落在屋頂時羅維諾改變了他的看法──路易斯根本就不是人類,更別問他來自哪裡。這名生物完全無法被理解。路易斯上酒吧永遠點一杯檸檬水,不論天氣多熱總是拉上領子。他從來不談論無關工作的事情,要不是還有呼吸簡直就是一塊會走路的木頭。羅維諾直接把那當作了他的綽號,十分不幸的在一次行動中脫口而出。伊帕契毫不留情的奚落羅維諾。

「哪一種木頭?」路易斯問。

已經悶悶不樂好長一段時間的羅維諾決定,他不想再看到這顆黃髮冰塊了。

「最慢的那一種。永遠不會有鬚根的那種。」

他強迫自己在眼裡堆起輕蔑。拿路易斯髭鬚頗疏這件事做文章真的很侮辱人,但既然火柴都劃下了,就點上引信吧。

羅維諾以為他會看見屈辱或者怒火,但路易斯瞳孔散射出無法理解的光。

「謝謝。」他的保鑣閃過一抹笑。「我喜歡。」

伊帕契的笑聲剎然而止。「不會吧,你還是個男人嗎?」

「請別這樣侮辱我的人格,里維奇先生。」

新年。少了桑坦家三不五時的挑釁,局勢平靜。多數成員回家去,享受聖誕節的餘韻。代理門房在某日抱來一束茉莉,堅持是某位外人送來給克拉拉的。

「最好是。我看是你認不出人吧。」「嘿,我哪有那麼臉茫!他看起來明明就是黑人──」「黑人個屁。」羅維諾截過他的話站到沙發椅前,路易斯走進門。「我看你是瞎到連哪個膚色深一點的士兵過來都搞不清楚了!你們先好好處理一下他的腦袋吧,」車鑰匙在他食指轉了兩圈,飛往路易斯的方向。「失陪啦。」「路上小心。」姐姐在他雙頰各碰上一吻。羅維諾走出門時她用目光追逐兩人的背影,沙發扶手上的指節扣了兩下,終停。

今天的目的地有些遠,等事情談完再開車回家實在不明智。他們預定會再一家平價旅店過夜。店主人的兒子是托普洛地老爺子的福才逃過被送往太平洋的命運,忠誠無虞。在路上羅維諾吩咐保鑣在一幢房屋前熄火,他要靜一靜。

旁人替他轉開門把的瞬間,熱風刷起目光。他琥珀般剔透的瞳子暗了下來,直到成了另一盞昏黃的電燈泡。對他這種人呀……只有在這邊,才是真正回了家吧。

「啊,瞧是誰來啦?」

羅維諾抿唇,浮起漣漪般微弱的弧形。

「和以前一樣,馬丁尼摻蔓越莓?」

「謝啦,弗雷。妳今天這件綠色長裙真美。」

「嘴甜的孩子,」她遞過酒杯,領口前傾。「你怎麼會斷定是件長裙呢?」她的低吟帶著一絲媚惑。羅維諾搖搖頭,笑了。「從妳走路時揚起的風。」

弗雷就是喜歡逗他玩。羅維諾任由一點酒精流進口中。論起品質,安茹釀的私酒才是頂級貨,連一項以高品味著稱的桑坦也望塵莫及。更別提他現在口中的東西,流浪漢也不會要。可他還是每個月都來一回,和弗雷交談一兩句,點一杯他不會喝完的酒。

大概是寂寞怕了。羅維諾似乎在淡紅液體中看見人的倒影。他整直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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