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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親愛的各位,我完美的錯過了天狼星生賀((
為了補償我決定趕緊把親子分小短篇放出來,希望各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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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破碎的,破碎的珊瑚珠子,散落的紅點斑印。花瓣。「安東尼奧……」他吐出牡丹,他吐出的當然不是牡丹。安東尼奧跪下用自己的衣服努力抹去腥艷的圖案,第一次他不在乎染上濃烈的鐵鏽味。將要冰冷的指尖擦過安東尼奧臉頰。「都這個時候了,」羅維諾又咳了一聲,泡泡破裂加入寧靜不安流動的細流。「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願意說嗎──」
 

七月。花朵盡數凋落的季節。

嚴格來說是蘋果梨花謝盡,好些鮮果正要上市──花店店長安東尼奧笑呵呵的抬出開得正烈的天竺葵,失手撞落的肉葉掉在地上,黃金獵犬踩過,街角開出奇異的芳香。安東尼奧的膚色比橄欖色要再深了些,恰到好處明亮的翠綠眼眸像是太陽。但跳過雙眼不論,那一年四季掛在臉上的燦爛笑容足以融化冰霜。生命、陽光、草花。他是夏天,安東尼奧是許多人深愛的夏天。

窗天是雪融後探出頭的椿紅嫩芽,夏天是鋪天蓋地的繁茂樹葉。大把日光大把遮掩,難免不能細緻鋪好一條黃色毯子或者阻擋整片雨天。花店店長除了粗神經最令人費解的是門口旁那一籃番茄。番茄是可以買的──偶爾有人玩笑似的揀去一顆兩顆;番茄是不可以買的──理由可能是有人訂了、店長要吃、要留給男朋友吃。喔是的,帥氣的花店店長有個男朋友,而且他也很帥。

「喂,混帳!」粉色玫瑰蓓蕾晃了晃,承受不住這種聲量。安東尼奧探出頭,笑得眉毛都彎起來了。「俺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羅維諾沒有躲過男友的熊抱,原本貼在對方胸口作勢推開的手自暴自棄式的跳到安東尼奧頭上,蹂躪早就亂成鳥巢的棕髮。他星辰晶亮的眼眸介於琥珀和蜂蜜,飽滿而清澈的色彩。「工作提早結束啦,嫌我煩呀?」「怎麼可能。」羅維諾嗤了聲,踮起腳尖往情人鼻子輕輕咬了一口。「諒你也不敢。」

他們因為門口那籃番茄相識。那是兩年前的事了,剛結束入秋後第一場雨。水窪映著透亮的天空,孩童踏破雲朵。嬉鬧聲在雨後顯得格外脆朗。羅維諾心情難得也晴朗了起來,從黑白照片堆抬起頭。清風吹拂,油煙、沙塵隱沒,連雨水的味道都沒有。他已經很久沒有過如此乾淨、安寧的雨後晌午。羅維諾目光清醒刷過書桌、木櫃、一只純紅馬克杯。「我該去買一束花」。念頭自腦海升起,他從地板爬起。「我該去買一束花」。他沒有花瓶但是他要去買一束花。
 

相較於其他攝影師,羅維諾是特別的。他拍下巷口擁抱的情侶,公車發動前最後一個飛吻,天未清明時花壇長椅上的十指交扣。喀嚓。他的深色風衣飛揚,相機是黑色的槍,老鷹的爪。雪堆成的細緻五官沒有任何變化。他像白霜侵襲藤蔓般準確的,不帶情感的以黑白照片捕捉愛情。這世界上很少人拍攝愛情。小說、戲曲、詩歌窮盡所有描繪親情友誼。若有人筆鋒一偏,無意間觸及了敏感話題,也得急急忙忙地解釋並沒有鼓吹大家改變社會制度的意思。

人們的姓氏承自母親,家庭是一群男女撫養一群孩子,他們甚至不用有性關係。家庭四人以上,沒有上限,「家長」超過十人則會有相關單位前來關切。若是當初造物者選擇了另一種方式讓靈魂伴侶相認或許世界不會是這個樣子。羅維諾猜想過幾種可能,人們與自己的靈魂伴侶成雙廝守是其中一個。可是他總沒有辦法想像全世界只剩下兩個人兩個人的小家庭──生育率一定會很低,家長該有多辛苦呀。

當初他得知安東尼奧還沒踏入家庭前險些驚叫出聲,好不容易才撐住臉上那愛理不理的模樣。「俺的朋友太多啦,而且怎麼喬都喬不攏,就乾脆擱著吧。」他歪頭眨了眨眼。羅維諾有股衝動,抓起一台相機拍下戀人美麗的雙眸,純粹真摯的表情。「而且現在俺有你了就更不想和別人共組家庭啦。」

他的白痴男友再次破壞這難得的感性時間。羅維諾翻了個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規定,四個人一個家,別拿我來當擋箭牌。」

「要是俺說只想和你兩個人一起呢?」

「不可能。」羅維諾說得太倉促,太快了。

「是認真的。」在安東尼奧熾熱的注視下他無所遁形。羅維諾心底隱隱約約有什麼東西像冰塊那樣碎掉了,融化了,壞掉了。沒關係那就壞掉吧。
 

安東尼奧盯著懷錶嘆了口氣,為了找尋配件蓋掉手腕內側的「我也愛你」他費了好一番功夫。穿著舒適衣物的日子太長,他好不容易才翻出專門搭配西裝的銀白手鍊。他有些忐忑不安地向門房出示邀請函。

「你來晚了。」

安東尼奧低下頭。

「令人尊敬的閣下,我們的教父大人,我為我的錯誤致歉。」

「要不是早知道你這個壞習慣我還真要疑心起你了。」她晃了晃手中的蜜酒,鳳眼挑起水晶燈投出的光點。「我得帶你去和今晚真正的主人賠罪,走吧。」
 

這天晚上慶祝我們的事業,是黑手黨的派對。

安東尼奧望向華麗的圓穹頂。多少人死在街口才換來他們光明正大站在舞廳?為了保住這個位置還有多少人要死去?安東尼奧已經想不起當初帶他進來的男子死於哪一次槍襲。最後和他說話的是他的靈魂伴侶嗎?還是敵人?他臨死前是否掙扎撥下某個電話號碼?盡是徒勞無功,反抗命運盡是徒勞無功,因為──

「──不想出現在宴會,我說過我有個男──」

熟悉再不過的聲音打斷安東尼奧的思緒,疑惑,然後驚愕。

站在今晚東家旁,燕子修長的男人是羅維諾。
 

羅維諾記得他還很小──還期待有屬於自己的一隻兔子,還以為將來會當畫家──的時候問姐姐手腕內側那行字代表什麼。姐姐揉著他的背。「這是你和你生命中一個重要的人的印記,時間到了這會是他對你說的一句話。」

「那什麼時候才算時間到了?」

「還有很久呢,羅維不要著急喔。」姐姐捏著他的臉頰,羅維諾嘟起嘴來。

姐姐在他十二歲的時候走了。走了,這是那些大人對他的說詞。他的生活被連根拔起,扔到不知名的所在,過去的包裹集結起他剛好背得動。羅維諾裹在棉被堆中對著姐姐說話,生氣為什麼她沒有帶著自己,一個人跑到很遠的地方。羅維諾有了個弟弟,總是很開心很笨的菲利奇諾。

「哥哥的『字』是什麼呀?」菲利奇諾抓住羅維諾手腕。「咦?好短喔。」「給我看你的。」他抽回手,指甲嵌在菲利奇諾手臂。他忽視菲利奇諾的哀號,一字一字慢慢唸出聲。「我曾經說過而現在要最後一遍說,菲利奇諾,我,路德維希愛著你,愛你勝過我們初識時你問我最喜歡的雛菊,勝過世界上一切可被量測和不能量測的。

「這樣子我就知道我的靈魂伴侶叫做路德維希囉,不用等到我要死掉的時候才知道──」「等等,」羅維諾鼻尖撞上他臉頰。「死掉?」

「哥哥不知道嗎?」菲利奇諾格格笑了。「這些字都是我們的靈魂伴侶會對我們說的最後一句話喔。」

羅維諾才明白,時候到了到底是什麼時候。他花了更久才明白,姐姐並沒有走多遠,就在小教堂後面堆滿石頭的地方。

只有死亡或是失去前,你才會知道你的靈魂伴侶是誰。

如此許多社會的規矩都說得通了。與其心碎的,山石崩落烈火焚骨的大哭,疼痛,為什麼不說服自己這並沒有那麼重要?為什麼不做愛就好和朋友一起笑鬧就好?不,我們不需要特別佔有某個人,我們沒有特別對誰懷有某種說也說不明的情緒,我們失去的不是會殺死我們的,我們難過但沒有因此被掏得空洞。眼淚擦乾以後我們仍會平凡的,愉快地活下去。畢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羅維諾找不到一個理由不違背這種遊戲規則。總是和他一起搗蛋的姐姐走了,生他的男人本來就在組織裏做事,他逃不開命運,但可以撼動這個框架,在滑順的高牆鑿裂縫。羅維諾放下與幻想太接近而顯得軟弱無力的畫筆,一次又一次舉起相機,對焦,喀擦。愛情像鍋上融化的巧克力,他舔,不敢思考會被燙得多傷。他行走過大街小巷知道無數轉角後自己仍會是荒原的孤狼。人群大海般湧動,水面下怎麼可能找到不耐鹽的生物?

他以為安東尼奧是。他以為兩人間沒太多隱瞞。直到那晚在宴會。

他累了,真的累了。
 

安東尼奧再見到羅維諾是半年後的事了。

那晚宴會是短暫和平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句號。翌日發生暗殺(一段時日過去報告消息的人已無法流利說出「暗殺」)。兵還沒老,槍倒是鏽了。死者是他們的,兇手羅維諾那邊。安東尼奧世界已被開了個洞,現在更是一點也不剩。他把花店收了,溫暖藏起。果樹的葉落盡,雪花安靜覆蓋鮮血。他過了這輩子第一次一個人的聖誕節。雪融後的第三天教父對他說,代表我們去和談吧,結束戰爭。安東尼奧分裂成兩個,意識聽著聲帶磨擦出「好」,望向窗外枝梢牙齒大小的櫻花苞。

羅維諾一定的會覺得很可愛吧。但是最可愛的還是他眼睛閃閃發亮,心口不一假裝不感興趣的模樣。安東尼奧偏過頭,他身旁,整條走廊,空無一人。那一刻他全身上下每顆細胞都在尖叫對於羅維諾的思念。

這不代表他希望在談判會場見到羅維諾……

「您好。」羅維諾面無表情地伸出手。他前來護衛真正談判負責人,弟弟菲利奇諾。他還在氣安東尼奧隱瞞身分嗎?這些日子他有好好吃飯睡覺嗎?安東尼奧注意到戀人瘦了。他多想直接把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握在掌心,供奉聖骨那樣。安東尼奧對上羅維諾明亮的雙眼,默默收回手。菲利奇諾咯咯笑了。「你和我哥哥應該沒有什麼私人恩怨吧?」他以笑容逃避這個問題。

談判比預期中艱辛,幸好最後雙方順利達成共識。羅維諾輕輕牽動嘴角,表達滿意的動作。

「對了,一點私人工商時間。下禮拜我在教堂街的花店要重新開幕,如果兩位有空的話,歡迎光顧。」安東尼奧忍住不要直視羅維諾。他聽見菲利奇諾興高采烈的回應和輕輕的,並不太明顯的一聲「哼」。

這就夠了。
 

離開前,菲利奇諾轉過身,咧嘴笑著張開雙臂。「代表和解?」安東尼奧走上前,預備懷過他胸膛。

羅維諾撞開他們。

好笑的是,有那麼一秒鐘安東尼奧還以為自己的小男友吃醋了,幼稚。

然後羅維諾緩緩跪坐在地上。槍響。他知道怎麼了。他終於意識到怎麼了。

安東尼奧很安靜,很安靜的湊過去,跪下來,像以往每次約會,其他人的尖叫歡笑都不重要了,他們兩個就是全世界。

「欸混帳,」羅維諾喘著氣。「不是我們的人啊。」

「也不是我們的。」他低聲道。

陽光探出臉來,閃耀在羅維諾的睫毛,他吐出的血,流出的血。有人在打電話,奔跑的聲響,吼叫。那些都不重要。他小心翼翼捧住戀人的臉龐。羅維諾垂著頭,掙扎著要抬起臉。「記得我說『永遠不准說我愛你』的那一次嗎?」安東尼奧點頭。「記得原因吧?」點頭。

遠處有人大喊「誰去叫救護車──」。

而烏鴉,人群般的烏鴉包圍他們。

「現在那個理由已經不存在了。」

他擦去腥紅的,鮮豔不斷湧出的。「你沒有傷到脊椎,醫院不太遠,你會沒──」

「我不會沒事的。」羅維諾闔上眼皮。他的聲音睫毛那樣細碎而顫抖著。「都這個時候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願意說嗎?」

淚水從臉頰滑下。淚水混著污血滑下。水珠從翠綠的森林──

水珠。有著琥珀虹膜的少年背著光從風中走來,朱色香石竹的水珠在他肩上熠熠生輝。當他開口聲音像秋日語後的陽光微暖明亮。

「你這真的是開花店的?」

「不要那樣看我──好啦番茄真的很棒,我喜歡。」

淡橄欖色的大地,雪水冰冷靈巧指尖。夕陽餘暉悄悄地,悄悄地在兩側升起。

「嗯,我讓你看見的。所以你知道了,最後我的靈魂伴侶要對我說的是──」

「──安東尼奧?」羅維諾的弟弟在他身旁跪下,血沾染了手指。

命運怎麼能那麼慘忍呢?安東尼奧想。要你直到失去了才知道誰是最重要的,你獨一無二的。一兩個太幸運,其他人沒有辦法提前明白,逃開結局。他沒有逃開結局,羅維諾也不能逃開注定要面對的終點。要恍然大悟,然後懊悔,孤獨在黑暗中死去。

然而這是他選擇的,是他自己選擇相信你會碰上一個人,他會帶給你前所未有的溫暖,改變你原本平凡的生命。這也是羅維諾選擇的,他說過的,與其像世界上多數人一樣假裝殘忍規則並不存在,應該做的是擁抱並且超越一切。去熱烈的追求愛情,但不在乎是否是命運早已牽線的唯一,如此即使最後找「錯」了,痛瘋了,也不要──也不會──

人群,烏鴉般的人群包圍他們。兩人共度的時光溪水似的流過安東尼奧腦海。他用了一輩子創造那些片刻,回憶起來卻不及一彈指。

「嘿。」他噙淚微笑,拂過戀人蒼白的臉頰。

「我愛你。」晨星自蒼穹墜下。「我愛你。」

羅維諾最後一次笑了。「我也愛你。」

 

 

 

 

 

 

 

 




Fate is written, written in blood,

















still I hold you.

 

-FIN-
 


好的,各位,我們...期中考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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